最后一程
“马孔多在下雨。”
奶奶过世的第二天,人们还是感到事情来得突然。忙,依旧是忙,男人们扛着大批大批重物进进出出,女人们帮着沏茶和后厨之类杂事。我站在窗前,早已习惯了沉默和凝视。门前的湖装着新的养殖喷水机器,水喷涌而出洒在水面上,泛开一圈又一圈波浪,仿佛哭起来就停不住的小姑娘。雨渐渐减弱,一滴滴雨点打在波纹上,有小小的泡泡圈,却没有改变那个更大的喷泉波阵。云还是黑压压的,逗留在半山腰上,雨不会永远走开,小雨只是一时的歇息,正如人们一阵一阵的却又无法愈合的忧伤。
许多粗活是单调的,我盯着一位老人砍竹竿,他不过是拿起锯子移动柱子反反复复切割,收拾了一箩筐竹片。人们都是在做着重复的工作,泡茶、洗菜、擦拭,在循环往复中麻木心灵。相哥哥和我坐一条长板凳,说他很理解祖辈们为什么规定丧事有这么多流程规矩了,就是先让晚辈们在张罗繁重的事情中暂停思绪,止住悲伤,好不用想不开做出什么疯狂举动。这也是晚辈能为在老人生前的不孝所做最后的赎罪了。“以后回想起来,总有一点回忆能够揭开人的伤疤,激起止不住的悲痛。那时可能人哭的比现在还厉害。”相哥哥从嘴里抽出烟,叹息着说。奶奶的去世仿佛让他一夜里老成了许多,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浪子青年。
吃过饭现在是午后,男人们就近七零八落的倒在垫子上打盹,以弥补彻夜的难眠,缓解白天的劳累。哀乐终于停了一会儿,所有的劳累在此刻得到一丝消解。父亲吃过了饭又去堂前一直跪着,磕着头,和奶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,又或许有听不完的教导之言。